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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舊校舍那邊有鬼……”

“不止是舊校舍,我們這棟教學樓地下一層的事情你們知道嗎,我還是聽之前畢業的學長說的,據說每天晚上都會有人唱歌……”

“啊?我們教學樓有地下一層這種東西嗎?”

家政課是國中課程中最為輕松的,櫻井花一邊打發著淡奶油,一邊聽嘉田和美和其他同班的女生聊校園裏面的秘聞。

嘉田和美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話,櫻井花還挺羨慕她這種眾樂樂的人際關系。

似乎是前幾天有社團在舊校舍那邊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鬧得還挺大,那個國一的學生在家休息了好幾天才來上學,整個人恍恍惚惚的,還是重新上學後被關系親密的友人問出了原因——鬧鬼了。

學校裏面是不缺靈異社、探險社這種在日常中尋找危機感的社團,他們經常在黃昏過後安靜的校園,躲過保安大叔的手電筒,感受著白日裏熱鬧的地方重歸寂靜後的、平日裏難以察覺的陰暗。

“我聽說是是在籌備文化祭上的影片展示,沒想到晚上在生物教師看到了會動的骷髏,據說還跟他打招呼了呢……”

“噫——!骷髏打招呼!這也太嚇人了吧……”紮著馬尾的女孩子瑟縮了一下脖子,她的話剛落音,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晚上好……”

陰惻惻的聲音從女孩子身後的角落傳來,四起的尖叫打破了剛凝聚起來的氛圍,櫻井花也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嘉田和美直接就整個人掛到了她的身上,好在家政老師此刻並不在班級裏面,不然肯定少不了挨上幾句訓。

每周兩節的家政課考驗得無非是切洋蔥、縫紉之類的,大部分時候男女不分開教學,都是很基礎的日常任務。但隨著四月的模擬考結束,五月的文化祭拉開了序幕,學校裏面的人也都心思活絡了起來。因為二三年級學業的問題,今年安排了合作開店的項目,每個班級有自己的打算,家政課就成為了嘗試各種食品的戰場,溫和的家政老師也樂意看到學生躍躍欲試的樣子,偶爾還會提供一些意見改善口味。

大多數時候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尖叫聲持續了一會兒才結束,眾人定了神,是班裏面性格最跳脫的男生出現在了她們身後,果不其然地引起了不滿。抱怨聲和打鬧聲持續不斷,那男生好好地道了歉,頂著張俊秀的臉笑瞇瞇的,問:“我是來詢問情況的啦,今年要和三班的學長一起開店,你們有做出什麽可以拿出去投票的食物嗎?”

這倒是個問題,女孩子們光顧著聊學校裏面的事情,都沒什麽進度,就連只是聽的櫻井花,也就只是在打發這個步驟,並且打發了十分鐘,瓷碗裏面的淡奶油已經硬到完全無法使用了。

敷衍走來打探消息的男生,嘉田和美靠著櫻井花嘟囔:“今年居然要和國三的學長一起……感覺壓力好大啊。小花會不會做甜品啊?”

櫻井花低頭看自己已經凝固的淡奶油:“不會捏。”

嘉田和美拖長了聲音接道:“可是你長得就像是那種很會做甜品的類型——”

櫻井花很平靜:“你之前還覺得我長得學習成績應該很好。”

櫻井花並不擅長烹飪,她甚至自己進入廚房的次數都很少。之前和不死川飛鳥在神奈川上學的時候,她就曾經在家政課上創造了差點毒死自己好朋友的歷史。她當時在家裏面嘗試過好幾次,但等到了課堂上,器材不一樣,身邊也沒有管家指點,每一步都出現了一點微妙的小錯誤,導致到最後呈現了一塊非常難以描述的蛋糕。

不死川飛鳥稱呼她為廚房殺手,和之前的朋友們一起吵吵鬧鬧地笑話櫻井花這點。像是為了符合人設又或者是和朋友開玩笑,櫻井花倒真是越做越難吃了,她充分地讓每個食物看起來色香俱全,但就是不好吃。真的是不好吃。

放在之前,櫻井花自己也很樂意做些表面看起來完美的可怕東西來禍害朋友,只是到了新的環境,身邊沒了那幾個味蕾都被折磨得失調的朋友,櫻井花還是希望自己能做點好吃的。

——至少是自己吃得下去的。

來到東京後,家政課也是必須要經歷的一項,櫻井花在周末信心十足地想要重振旗鼓,還在優紀小姐的幫助下去烤栗子派,她就直說自己是新人,優紀也信了,等東西烤出來後,那完美的造型還讓優紀直誇櫻井花有天賦。

剛出爐的栗子派熱氣騰騰,香氣彌漫,成功吸引了某位栗子愛好者的註意力,穿著黑色背心的亞久津仁從自己屋子裏面探出身來,被亞久津優紀抓了個正著。

周末的清早,家裏面人不睡覺,吵吵鬧鬧的,換誰都有點起床氣,亞久津仁臉色不好看,優紀小姐全當看不見,笑瞇瞇地雙手搭在櫻井花肩膀上,喊道:“阿仁,來嘗嘗好吃的——”

之前可能是管家不在身邊,櫻井花處處都有點紕漏,現在在優紀的陪同下面,說不定能改善很多。櫻井花的目光偏移,亞久津見她那閃爍的眼神有點不爽,但已經有點習以為常了。

這種眼神其實要找個定論很容易,女孩子害羞內斂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但亞久津總覺得櫻井花的視線放的位置不太對,可每次都捕捉不到明確的視線落點,像是掃描儀一樣把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亞久津仁單手搭在椅背上,在家裏面兩個女人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開始咀嚼。時間被放緩,櫻井花在腦子裏面告誡自己現在是食物的品後感比較重要,對方穿了什麽顯什麽身材完全是次要的事情,就算亞久津現在上半身沒穿那也得是栗子派好不好吃重要,這種念頭還沒循環兩遍,她們就看到亞久津仁臉色一變。

他眉頭猛皺,瞳孔一縮,本來還算正常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整個人如遭雷擊,下一秒,直接就掀開椅子跑進了衛生間。水流嘩啦啦的聲音和漱口的聲音緊隨著響起,櫻井花沈默地坐在桌子旁邊,倒是優紀先反應過來了。

亞久津優紀道:“阿仁!怎麽能這麽對女孩子做的心意呢!”她大概是覺得亞久津仁的反應太誇張了,拿了對方切下來的一小塊咬了一口,表情微動。大概是真的要照顧女孩子的心情,優紀小姐的反應比亞久津的反應要好很多,但非常難看的臉色也能顯露出這入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奇怪的產物。

櫻井花:“其實……如果不好吃的話,不用勉強的。”

櫻井花:“要是吃進醫院就不好了……”

那派並不是從甜的變成酸的辣的,而是一種近乎膩的齁甜,除了外面的酥皮,裏面甚至有面粉還是粘稠的塊狀物,看著像是油沒有刷均勻。裏面的栗子餡倒是熟的,甚至熟透了,有一面硬得亞久津覺得都能在桌面上敲兩下出聲音了。

那塊栗子派剩下的所有部分都被扔進了垃圾桶裏面,優紀小姐看著稍有些氣餒的櫻井花,話語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落到了鼓勵上,她安慰了櫻井花幾句,無非是勸人再接再厲之類的。

櫻井花當然知道自己的水平,只當是聽聽就過去了。

她放下自己打發的奶油,任由嘉田和美在旁邊銳評她的硬奶油,心想:要是真的拿她的食物去賣的話,學校不可思議的恐怖傳聞可能會多來一個呢。

因為前幾日社團鬧出來的事情,一整天談論的主要話題都是學校的八大不可思議,熱度反而比文化祭要高得多了。櫻井花雖然剛轉來學校沒多久,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她很樂意聽這種東西,在嘉田和美和同伴的其他女生講得入迷的時候,她也聽得入迷。

她本身對這些東西是心存敬畏的,不怎麽害怕但也不怎麽無所謂,但女孩子裏面總有些人菜癮大的。等晚上放學,櫻井花留下來打掃,盯著黑板上的名字走神的時候,那個白天講得最積極的女孩子一臉不好意思地來找她換任務。

嘉田和美是聲樂部的,文化祭上有表演,去參加部活了。那個女同學見櫻井花只有一個人,稍微掃視了一圈教室,終究是恐懼戰勝了其他的情緒,小跑著到櫻井花的身邊。

學校是有公共打掃區域的,每一段時間安排給一個年級,女孩子正好是負責這裏,她雙手合十,對著櫻井花滿臉歉意:“我知道我的那裏可能要打掃得久一點,但是真的是有點害怕……不知道櫻井同學能不能和我換一下,可以的話我下次請你吃蛋糕嗚嗚嗚。”

她語氣非常陳懇,情況說得也很清楚,櫻井花稍微移了移視線,把自己從走神的狀態中拉回來,剛準備答應,發現女生的視線也落到了她剛剛看的地方,對方像是猛地反應過來了,表情從懇求變成了有些尷尬,“啊,你是和班長一起啊——那當我沒說——”

她頗有一種‘大不了今天我就翹掉今天的打掃,但也不能打擾到你們倆’的豪邁。

櫻井花:這句話好奇怪。

她剛剛走神就是在思考難道班級裏面的打掃衛生是固定分小組的?她怎麽又和松下一起。遙想起上次一起值日的事情,好像也沒過去多久,事後對方還要詢問她需不需要他幫忙補習,被櫻井花婉拒了。

大概是個識趣的,後面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樣,也沒主動跟櫻井花說些什麽了。

嘉田和美還嘟囔說這人轉性子了?

但大概是之前特別的照顧還是給班裏面的同學留了些印象,所用的話術無非是不近人情、寡言少語的形象,別說是關心新同學了,當了一年多的同學想在他這裏得到點好臉色也是很難的事情。

櫻井花聽了,但完全沒有聽進去,雖然她自己覺得沒什麽,但是真一起值日還是多少有些尷尬的,好在作為班長和學生會的一員,松下明野每天放學都有很多事情,櫻井花在講臺前面發呆的這陣子也都沒看到對方,現在女同學跟她換任務,是正好的。

櫻井花趕緊擺擺手:“我跟你換好了,沒事的。”

女同學不放心似的:“真的沒關系嗎?我要打掃的區域是舊校舍那邊唉……”

櫻井花認真地點頭,甚至頗為重視地握住女同學的手:“真的沒關系,以後如果還有這種時候,都請找我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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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音樂教室傳來磕磕巴巴的鋼琴聲,亞久津仁用鞋子踩滅香煙。舊校舍早就不被使用,看著陳舊且年久失修,雖然經常會有膽子大些的學生來這裏亂跑,美其名曰探索學校,但也不少自己嚇自己,大白天都犯怵的人。

但現在是已經放學的時間,又沒有入夜,前幾天社團鬧出的怪事情更是讓這裏的探訪者銳減,這個時間點按理來說是怎麽都不會有人來的。

門是半開著的,舊教學樓常年沒人管理,掉漆的門不但關不上,在人觸碰的時候還會發出非常難聽的吱呀聲。亞久津仁單手插著口袋往屋子裏面瞥去,聲音的源頭就是這間舊的音樂教室。

是櫻井花,亞久津仁第一眼就認出來了裏面的人。

穿著山吹女生校服的女孩今天似乎化了妝,本來就白皙的皮膚襯得那用餐巾紙抹掉了好幾遍還有殘餘的口紅非常明顯。是正紅色的,亞久津優紀平日裏經常用這個顏色,大抵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女孩子有了興致,讓優紀小姐給她試試。

學校各地都熱熱鬧鬧的在忙碌校園祭的事情,櫻井花現在卻饒有興致地坐在舊校舍裏面玩樂器。

那個鋼琴音走調得有些嚴重了,櫻井花彈了幾個音就皺了眉頭,她手指輕快地從最左邊劃到最右邊,確定了能走的音基本都走調了。

櫻井花:……怪不得作為鋼琴能被扔在這裏

旁邊的架子鼓破損嚴重,最大鼓面已經完全破開,也不知道是拿去做了什麽事情。櫻井花翻了半天才找到鼓槌,沒地方坐,她就坐在小心翼翼地靠坐在另外一個鼓上,心情愉悅地敲了兩下。

聲音還挺清脆,比剛剛的那架鋼琴要實用不少。

櫻井花找了會兒調子,開口的第一句就跑調了。她大概是知道自己那句歌唱得有多難聽,拿著鼓槌的手摸著自己額頭低頭發笑,眼睛微瞇,好像不覺得難堪,反而是自娛自樂得很。

櫻井花說了句話,不是日語,亞久津仁沒聽懂是什麽意思。

正是落日正紅的時候,破破爛爛的窗簾擋不住風,她的頭發被風吹起來,看起來像是來這邊偷懶的。如果沒有不離手的那個掃帚,大概也算是個唯美的畫面。

櫻井花是需要愛和關心滋養的女孩子,她對自我的認知很明確:她非常需要穩定的親密關系和陪伴,但通常不太主動。嘉田和美以及班裏面的氛圍讓她有了很好調整自我的環境。第一次見面時死氣沈沈的雙眸泛起波光點點,看起來倒像是個普通初中生該有的活力勁了。

亞久津仁並沒有偷看女孩子偷懶走神的想法,也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思,他看清楚了是什麽情況就準備走人,翹起的木板在踩踏下發出吱呀的聲響,這悠長刺耳的聲音在重新安靜下來的舊校舍裏面格外明顯。

這並不是什麽需要人在意的事情,但是在這聲響起來之後,音樂教室裏面突然間有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好像有人跌倒在地上了。隨後乒鈴乓啷的一堆聲音炸起,知道的是櫻井花跌地上了,不知道的是屋子裏面發生什麽地震了。

動靜太大了,亞久津仁皺眉,還是沒有選擇直接走人,他轉回身子,一把拉開半掩著的門——

“餵。”這說話的聲音有點耳熟。

櫻井花愕然,她擡起頭,看到站在門口的男生時,心裏的恐懼感消散了大半,在門外傳來動靜的一瞬間,櫻井花腦子裏面只有白天同學們口中講述的各種怪談,就算不是怪談,那被保安大叔抓住了也是麻煩的事情。所以櫻井花在第一時間的選擇是從自己進來的地方出去。看到來人,她默默地放下已經踩在窗臺上的腿,那架勢,要是亞久津仁晚一點出聲,她可能就已經翻窗出去了。

看來舊校舍不會遇到鬼,會遇到亞久津仁。

櫻井花的表情在見到來人的那一刻就變了,亞久津仁本能地想:她為什麽見到他的時候能笑成這樣子?

大概是誤會解除了,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松下來了,剛剛在櫻井花腦子裏面,她已經要和生物教室的骷髏架子賽跑了,發現來人是亞久津,那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她本來就是透過窗戶看到了音樂教室的鋼琴才摸進來的,不想惹到什麽麻煩。櫻井花笑得眉眼彎彎,“呀,你是啊。怎麽這麽巧,亞久津。”

亞久津可不覺得巧不巧的,他只是在這邊躲開嘈雜的人群抽煙,沒想到能遇到櫻井花。見櫻井花沒什麽事,甚至還非常有氣力地想要跳窗逃跑——畢竟這裏是一樓——又把自己的目的地放回了原有的路線。

察覺到亞久津要直接離開,櫻井花反應過來了,急急出聲:“唉——等等!亞久津等下有事嗎?”

亞久津被她喊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在櫻井花以為他要說出什麽‘與你無關吧’這種話的時候,亞久津仁問:“你這家夥……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打掃吧?”

這還真是櫻井花沒想到的,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掃帚,笑得多了幾分尷尬,“沒有啦,這種事情我肯定是自己做的!是我聽班裏面的女生說學校附近有個電玩店,裏面有最新限量版的聯名扭蛋……我朋友今天有事,想問你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

亞久津仁站在門口耐心聽她說話,但是表情並沒有什麽松動,眼看要被拒絕了,櫻井花飛速又補了一句:“……那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甜品店,聽說裏面的蒙布朗很好吃。你願意陪我去的話,我可以請你吃。”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用上了請求的語調,免得邀請不成反而獲得一句‘不要命令我’。

亞久津仁:……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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